美國川普總統這次將不會一如慣常那般俗套地重返政壇。透過他的川普主義意識形態,他能夠引領一場社會政治革命——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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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機密檔案館 發佈日期:2025年2月18曰
美國川普總統這次將不會一如慣常那般俗套地重返政壇。透過他的川普主義意識形態,他能夠引領一場社會政治革命——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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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認為,唐納·川普重返白宮後,將回復或多或少流於俗套與常規的政治——儘管他仍具有標誌性的魅力和自發性——部份地像是他在第一個任期內的情況那般。然而,我相信,隨著他開始第二任的總統任期,情況將不再一樣。
川普正在踏上革命之路。川普第二任期的初期,正是認真審視川普治下的美國正在發生的事情的最佳時機。正在發生的事件的重要性,不容小覷。本文扼要介紹了川普主義作為一種意識形態的輪廓。讓我們潛入深處吧。
後自由主義(Post-liberalism)
川普的副總統萬斯(JD Vance)明確稱呼自己為「後自由主義者」(“post-liberal”)。這意味著與近幾十年來在美國盛行的左翼自由主義(left-wing liberalism),劃清界線、及徹底決裂。如果不能完全摧毀它的話,現在的掌控政權者似乎準備重新翻修自由主義意識形態。這種清理甚至可能滲透到我稱之為“深層政府”的美國政治建制本身。
川普主義已經成為一種獨特、獨立的意識形態。它直接反對左翼自由主義,而左翼自由主義直到最近仍是具有主導性的政治力量。但川普主義遠非一種同質性的意識形態——它具有幾個極點。但其總體結構還是比較清晰的。
川普主義拒絕全球主義——它認為全球主義是一場想要統治世界而為所欲為、無惡不做的運動
首先,川普主義拒絕全球主義——它認為全球主義是一種想藉由單一化的市場和文化空間——在此空間中,民族國家之間的邊界日益模糊化,隨著權力中心轉移到超越-國家(supra-national)當局(例如歐盟),國家本身的主權逐漸被剝奪——進而統治世界、而且自以為有權力做任何事的運動。
全球主義運動的目的,最終是為建立所謂的世界政府鋪路,其主要支持者克勞斯·史瓦布(Klaus Schwab)、比爾·蓋茲、和喬治·索羅斯都明確表示了這一點。在這一種想像的治理下,地球人民成為世界公民,在制式化單調劃一的經濟、科技、文化、和社會環境中,被賦予平等的權利。這個過程被稱為大重構( the Great Reset),從應對COV-19疫情和國際的環境議程中,可以看見這個過程。
這一切在川普的世界觀中,都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川普主義堅持保護民族國家並將其整合、融入「更大」的文明之中——尤其是在西方文明的背景下,美國將自己視為西方的領導者。白宮的新理論家們希望實現團結為一體,但這種團結為一體與自由主義全球主義者所設想的融合為一體,全然不同。他們想要看到的,是在美國領導下的一個團結統合的西方。
這與美國政治學家山繆·亨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的觀點類似,亨氏以「文明衝突論」('The Clash of Civilisations')(也是他1996年著名著作《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的標題)預言:西方最終將與其他文明發生衝突。概括而言,川普主義類似於國際關係中的現實主義學派。
反白左/覺醒(Anti-woke)議程
川普主義者倡導反白左/覺醒議程,反對性別政治等所謂進步價值。包括只承認男性和女性兩性(川普在就職演講中明確表明了這一點)並拒絕同性戀、雙性戀、和變性人應該被正常化的觀念。川普主義者也拒絕女權主義,並希望破除社會對男性氣概和以男性為主導的負面看法。在他們看來,沒有人應該再為自己是個男人做出道歉。這就是為什麼川普主義有時被稱為「兄弟革命」或「男人革命」。
與批判種族理論(critical racial theory)所擁護或支持的,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川普主義主張恢復白人文明。雖然川普主義中有一些支持者屬白人種族主義者,但他們並不代表整個運動,而是處於極端邊緣。大多數白人川普主義者對其他種族都抱持寬容態度,只要他們不要求白人懺悔或道歉。
反移民,主要是反拉丁裔移民
此外,川普主義主張對常規移民進行嚴格限制,並且全面禁止非法移民,並呼籲驅逐非法入境者。任何來到西方社會的移民,都應該接受新東道國的價值觀。川普主義者不喜歡“左翼自由主義派}所倡導的多元文化主義(multiculturalism)。
川普主義特別反對非法移民和來自拉丁美洲的移民湧入美國,擔心他們會改變美國的種族平衡,一躍成為人口中的多數。
拉美因素是川普主義在美國國內政治中最重要的元素。亨廷頓在此再次發揮了重要作用。幾十年前他就指出,對北美人身份認同(及其傳統的白人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或者說是作為美國社會最佔主導地位及屬於基本盤的白人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Wasp))的主要威脅,是拉丁美洲移民的湧入,這創造了一種完全不同的天主教拉丁裔身份認同。亨廷頓認為,在某種程度上,白人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Wasp)能夠同化其他文化和民族。但隨著拉美裔人的大量湧入,這已不再可能。
AFP2023 年 10月11日,在佛羅里達州西棕櫚灘 Club 47 USA 舉行的競選集會上,2024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唐納·川普的支持者,舉著關於墨西哥邊境牆的標語,川普發表演說。
因此,所謂的「移民恐懼症」在美國有著更明確的形式:不喜歡大規模移民,特別是來自拉丁美洲的移民。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川普把在美國南部沿著墨西哥邊境的地方建造「長城」,作為第一任期內的重點工作。更概括地來說,川普主義者也不喜歡拉丁美洲國家,他們認為這些國家是左派國家、和非法移民的源頭。
他們也對穆斯林社區的成長感到驚慌,他們認為穆斯林社區不接受西方文化和態度。他們大多將此歸咎於自由主義者,他們認為自由主義者接受並慶祝他們的差異,而不是對他們要求整合,因而縱容了少數族群。
對於中國人而言,川普主義者對中國人在美國的經濟活動,非常不滿,並想要將他們趕出美國空間。
反對左翼自由主義的言論思想審查制度
川普主義者反對政治正確,他們認為政治正確是左翼自由主義言論思想審查的一種形式,損害到對極端主義的打擊。在他們看來,自由主義者已經建立了一套精心建構的系統,來操縱輿論——在主流媒體和他們控制的社群媒體網路上,有效地壓制了言論自由。
任何人甚至只要稍微質疑自由主義左翼的議程,就會立即被貼上「極右翼」、「種族主義者」、「法西斯主義者」或「納粹」的標籤,並遭受排擠、取消平台資格、和法律起訴,乃至監禁。川普主義者——以及其他反全球主義運動(主要在俄羅斯)以及歐洲民粹主義者——認為他們是這套言論思想審查制度主要針對的標靶。
川普主義者認為自由主義派菁英是一群狂妄自負、傲慢做作的少數群體
不把川普主義者看在眼裡,認為川普主義者只是一群頭腦簡單的莽漢──把本來應該是多數的統治,變成了少數菁英的統治。在自由主義的世界,任何與自由主義派菁英的議程相衝突的事物,都會被排斥為「假新聞」、「普丁的宣傳」、「陰謀論」或危險的極端主義觀點而遭受排除。
自由主義者認為的「可被社會接受」的思想窗口,不斷縮小,任何不符合極左派自由主義議程的人,都有可能被羞辱或被徹底取消。這暴露了自由主義所謂的「包容」,只是一場鬧劇,其真相只是意味著包容那些相同心態的個人。
川普主義拒絕所有這一切,並要求全面捍衛在過去幾十年中被自由主義者所逐步侵蝕的言論自由。川普主義者並沒有一定要將自己的意識形態凌駕於其他的意識形態之上,而是要求平等對待所有的意識形態——從極右到極左。
反-後現代主義
川普主義者也拒絕後現代主義,而後現代主義通常與文化和藝術領域所謂進步的“左翼自由主義”趨向有關。但他們尚未發展出自己的風格。相反,川普主義者呼籲文化追求的多樣化,並不想要看到後現代主義文化再被盲目吹捧。
大多數的川普主義者並不是屬於精緻複雜類型的知識份子。他們不喜歡他們所認為的後現代主義獨裁——試圖重新定義規範而且不尋求更廣泛的共識。但一些川普主義理論家有更宏偉的目標。他們想要的不僅僅是簡單地回歸傳統規範;他們想要建構一種被稱為「右翼後現代主義」( "right-wing postmodernism")的替代性規範。這意味著使用自由主義者對抗傳統主義者和保守主義者所使用的相同策略——本質上,就是將言論審查和迫害的矛頭轉向對準自由主義者本身。
一位著名的右翼後現代主義者,實際上正在川普政府中擔任高級職務:伊隆·馬斯克。透過許多方式,他實際上已成為川普的左右手,被許多人視為川普勝選的關鍵因素。馬斯克將傳統價值和右翼政治、與對科技的未來主義強調,結合在一起。矽谷最大咖的生意人之一彼得·泰爾(Peter Thiel) 也具有同樣的思路。
Kevin Dietsch /AFP美國當選總統唐·川普、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和當選副總統 JD 萬斯,於2024年12月14日出席在馬里蘭州蘭多弗西北體育場舉行的第125屆陸軍-海軍足球比賽。凱文‧迪特施 / 法新社
川普主義的地緣政治
在外交政策方面,川普主義主張兩階段的轉變:從全球主義視角轉到美國中心主義,再轉到美國擴張主義。最清楚的例子,就是川普關於吞併加拿大成為第51州、以及購買格陵蘭島、控制巴拿馬運河、將墨西哥灣重新命名為美國灣的那些聲明。
這些全都是國際關係中所謂的進攻性現實主義(offensive realism)的清晰信號。這也可以看作是威爾遜主義(Wilson Doctrine)在主導一個世紀之後,重新回歸到先前的政策形式,即門羅主義(Monroe Doctrine,)的原則。
門羅主義(以美國總統詹姆斯·門羅(James Monroe)命名)起源於19世紀。它指出,美國應該全面控制北美大陸,並對南美洲大陸進行部份控制,以削弱或終止舊世界的歐洲列強對新世界的影響。隨著川普外交的軸心重回門羅主義,表明了他想要更加緊密控制拉丁美洲國家的欲望。
威爾遜主義(由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Woodrow Wilson)所提出)源自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是美國全球主義者的路線圖。它將焦點從美國作為一個民族國家,轉移到美國作為世界的統治者,它的角色是將自由主義的民主制度及其結構,強加給全人類。因此,美國作為民族國家的角色,位處在美國全球使命的後座位置。
在大蕭條及其帶來的國內麻煩期間,美國注意力分散,未能完全遵循威爾遜主義。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它又捲土重來,並成為過去幾十年的主導政策。根據威爾遜主義,誰擁有格陵蘭島、誰管理加拿大、誰控制巴拿馬運河,都無關緊要,因為全球主義精英控制的自由民主政權,統治著世界各地。
Emil Stach /REUTERS小唐納德·特朗普於 2025年1月7日星期二訪問格陵蘭島努克地區。埃米爾·斯塔赫 / 路透社
如今,川普徹底改變了美國的焦點。現在,其自身的民族國家地位,再次變得重要。這有助於我們更好地理解他對加拿大、格陵蘭、和巴拿馬運河的主張。威爾遜主義式的「世界政府」概念,已不再具有現實意義,而川普實際上正在瓦解它。相反,他只宣誓效忠他自己和美國。
瓦解歐洲的全球主義政權
川普主義者開始實施其議程的速度,似乎令歐洲措手不及。早在川普就職之前,馬斯克就利用他的X社群媒體網路,積極尋求罷免川普不喜歡的領導人。這表明川普主義者準備使用全球主義精英所使用的相同的取消文化策略和工具,以扭轉局勢。
馬斯克公開支持反全球主義者和歐洲民粹主義者,例如德國選擇黨領袖
艾莉絲·魏德爾和法國的瑪麗娜·勒龐。他還抨擊了丹麥政府(丹麥政府表示無意自願放棄格陵蘭島)和加拿大總理賈斯汀·杜魯道(Justin Trudeau),後者在擔任加拿大總理時,曾對加拿大應該被併入美國的建議,予以嘲笑。
歐洲全球主義者迅速將上述事件貼上霸凌和言論審查的標籤。在這裡,馬斯克和川普主義者很快就指出了他們的虛偽,當全球主義者對歐洲反全球主義者和歐洲民粹主義者,使用類似的策略時,他們卻默默袖手旁觀。
儘管歐洲本來就親美,但川普卻將歐洲與美國的關係態勢,扭轉了90度,甚至180度。這一變化對歐洲統治者來說是痛苦的,他們現在突然被要求排斥他們一直忠實擁護的意識形態(儘管帶著犬儒意味),並對新的川普主義意識形態宣誓效忠。有些人順從,有些人抗拒。
無論如何,這一進程已然啟動。川普主義者正試圖摧毀歐洲的自由主義和全球主義秩序,在那裡,他們需要一個被鞏固的西方以作為一個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均已被整合的文明。本質上,這一切都是為了建立一個充份發展的美國帝國。
中國是頭號敵人
對抗北京,是川普主義地緣政治的另一個基本組成部分。中國體現了川普主義者所憎恨的自由主義和全球主義的一切:左翼意識形態、和國際主義。當然,當代中國要更複雜得多,但反中川普主義者的共識是,中國作為非-白人和非-西方文明的堡壘,借助於美國倡議的全球化,為自己謀取利益,且從中獲益匪淺。
中國不僅將自己的地位提升為一個獨立的地緣政治極點,而且在此過程中,收購了美國地大量工業、商業、和土地。美國工業和企業為了尋找更廉價的勞動力而轉移到東南亞,因此侵蝕了美國的工業基礎和主權,使其依賴外部資源。
川普主義者將中國快速經濟崛起的奇蹟,歸咎於美國的全球主義者。在這種世界觀底下,北京是頭號敵人。
親以色列及其極右翼
川普主義外交政策的第二大主題,是對以色列及其所謂「極右翼」的支持。儘管川普主義者中存在反以色列的派系,但概括而言,該運動支持台拉維夫。這種支持根源於所謂的猶太-基督教新教理論(the Protestant Theory of Judeo-Christianity)——這一理論主張:彌賽亞將會回歸、並將猶太人轉變為基督教徒——以及對伊斯蘭教的一種更全面的拒絕。
儘管川普主義者普遍仇視伊斯蘭教,但他們對伊斯蘭教什葉派更加蔑視,因為伊朗是一個什葉派佔多數的國家,其「抵抗軸心」中的阿拉伯什葉派盟友,包括黎巴嫩真主黨、伊拉克什葉派民兵、敘利亞阿拉維派、和葉門的胡塞武裝——所有這些人都曾對以色列採取軍事行動。
Sergei Guneev /REUTERS2023年10月18日,俄羅斯總統普丁在中國北京一帶一路論壇會晤期間,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握手。謝爾蓋古涅耶夫/路透社
忘掉俄羅斯,更別提烏克蘭
川普主義者不會像全球主義者那樣在意識形態上對抗俄羅斯,但他們對俄羅斯也不抱同情態度。一些川普主義者將俄羅斯視為世界白人基督教文明的一部份,並認為將莫斯科推向北京懷抱的舉動,是「犯罪和魯莽的」。但這只是少數人的觀點。
大多數川普主義者對俄羅斯基本上漠不關心,因為俄羅斯不像中國那樣是一個嚴重的經濟競爭對手,而且俄羅斯也沒有多少流散到美國的難民。他們將烏克蘭戰爭歸咎於全球主義者,同時也把這場戰爭看作是一個他們不太需要關注的地域性問題。
對他們來說,烏克蘭及其正在發生的事情的唯一重要意義,在於:它揭示了一個川普主義者認為與歐巴馬和拜登政府有關的腐敗冒險主義問題。而川普主義者雖然不抱持親俄立場,但概括來說,他們對烏克蘭的支持,不如拜登那麼熱心和慷慨。
川普主義者不會去建立一個多極世界,但他們也不反對它。
消極被動的多極化
川普主義者想要美國繼續保持主要的霸權地位——儘管是從與全球主義者不同的觀點。這將是一個由美國領導的白人基督教西方父權國家,擁有傳統的美國價值觀,同時也承認個人自由和自由市場。
西方將成為一個非常難以加入的、具有排他性的俱樂部。川普主義者歡迎那些想要與西方合作的人,而不想要合作的人將無法享受成為俱樂部成員所帶來的繁榮——沒有人會被強迫加入俱樂部。川普主義者不關心其他文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文明——但如果他們想要加入西方,就必須努力以被融入其中,即使這樣,他們仍然是二等公民。
這並不是一種公然接受多極化的態度,而是一種被動和寬容的接受:如果你們不能成為西方,那就做你們自己。川普主義者不會建立多極世界,但他們也不反對它。它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西方。
總結來說,川普主義是一種同時具有政治哲學和地緣政治維度的意識形態。逐漸地,它會顯現得更為清晰。但其主要特徵已開始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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